旧文 “好好睡，晚安！”

    看完《上海堡垒》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看闹钟，凌晨1点半。寝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醒着，黑夜的感觉太过于真实了，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心脏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越跳越快，身体这副躯壳成了壁垒，逃不出去的围城。

　　我想，这一夜，我又要失眠了。
　　 　　
　　在接近的结尾的地方，江洋打开封存了12年9个月又6天的摩托L7，只有五个字被发送了出去。
　　“这条短信在中国移动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不到它的目的地，就像是永不消逝的电波，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我想象这个沉寂在在地下的城市，那条短信是个虚无缥缈的女孩，有的时候她会升上泡防御界面的顶端，隔着那层透明的东西，看着紫色的大丽花盛开，而后低头俯视空无一人的城市，夜晚到来的时候，路灯在程序控制下‘刷刷刷’地都亮了，她站在路灯下，哼着我听不懂的歌。”
　　江洋没有流泪，哭的人却是我，然后莫名地笑了出来。江南的故事总是有着无数的理由让眼泪决堤。这一次，不是那个16.7万字的小说，而只是那五个字的短信。
　　“好好睡，晚安。”
　　还有那句来不及的“我爱你。”
　　至于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这几个字的铺垫，虽然收件人再也不会看到了。故事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有读懂的是林澜，谜一样的女子。在北大的入伍动员大会上，江洋被这个清新如槐花、穿浅色连衣裙的军方代表迷住了，看着她在舞会上和杨建南跳交谊舞，看见她在隔壁的火锅店里涮羊肉。随后他加入了上海泡防御设备的技术部门，负责泡表面能量密度的平衡，澜是负责调度操作的上级。三个男人不顾一切地同时爱着一位姑娘，就连铁板一块的杨建南上校也被打动了。最后林澜没有走，把机票留给了江洋，但他拒绝了，作为最高机密上海陆沉计划中泡防御扁平化的负责人之一，军令如山。
　　其实，按照杨建南的说法，南浦大桥下上海约束场大炮的开启，就注定了1800万生命的毁灭。从松江、莘庄到徐汇、虹口在到浦东，无一幸免，一块块陆地缓缓沉入了地下的空穴。看着浦东国际机场变成废墟，金茂大厦化作灰烬，中信泰富大厦被折断，梅陇镇广场的巨型广告灯箱砸下，南京路被撕开一道道裂口，江洋坐在鹞式的机舱里，用仅剩一点燃油和地狱犬导弹迎接德尔塔次级母舰和无数捕食者的攻击。最后，北京堡垒费米粒子炮的发射才挽回了败局。
　　不巧的是，前几天，我刚好看到罗兰-艾莫利其执导的《2012》的预告片，联想到了上海的末日景象，释然之感油然而生，在自然力量面前，我们是渺小的。如果可以，我倒是很希望这部小说被搬上银幕。
　　
　　美国旧金山的海滩上有135万个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有十个名字。在《上海堡垒》里，人类与德尔塔文明之间的战争充其量也只是背景而已，爱情和死亡才江南想要表达的主题。
　　关于爱情，言情小说把滥情发挥到了极致，如饕餮盛宴，但吃得太油毕竟会吐的，江南只是轻轻带过几个细节，便可以刻骨铭心。比如潘翰田手腕上苏婉的军队铭牌，路依依手里的领带，江洋送不出的靴子，沈姐化妆台上的玫瑰，以及林澜的短信，每一件信物背后都是一个故事。江洋徘徊在林澜和路依依之间，杨建南徘徊在林澜和沈姐之间，潘翰田在废墟前的伫立，爱情在战争的背景下格外凄美。
　　关于死亡，常常是某人在前一页还有说有笑，后一页就牺牲了，没有缅怀的时间，接着战斗。苏婉被触手困在服务器中间，在江洋从金茂大厦77层跳下之后按下了“Damage All”。潘翰田一边平衡“泡”表面的能量密度，一边与捕食者在泡的表面化作灰烬。杨建南在掩护群众撤离防空洞时遭遇袭击，英勇牺牲。最后，林澜随着这座城市一起下沉…..
　　唱歌的人走了，歌声还在。
　　我听见 从花园里传来锣鼓喧闹
　　我看见 在黑暗之中燃起的火光
　　可是我的身体无法移动
　　这屋子里有鸦片的气味 久久不散
　　身上的衣服纤维断裂
　　绿 如陈年老苔
　　红 如少女血色鲜唇
　　凝结的时间 流动的语言
　　黑色的雾里 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 会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 在瞬间
　　你是凝结的时间 流动的语言
　　黑色的雾里 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 会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 在瞬间
　　而花朵的绽放 在昨天
　　——莫文蔚《海上花》
　　
　　在后记里，江南提到了一件事，这是一部向《太空堡垒》（《Robotech》）致敬的作品。作为科幻迷和动漫迷的我来说，自然不会对《太空堡垒》感冒，同样是兵荒马乱中的爱情，同样是被鲜血染红的青春。不同的是，故事就发生在我长大的地方，这也是我最初想要读这本书的原因。
　　江洋靠在掩体的门上，抽了曾煜最后一只中南海，那个和大猪二猪一起玩《帝国II》的日子远去了。南京路的废墟上被种上一株株槐树，他想起了什么，然后用一辈子去遗忘。
　　“有一些瞬间的存在从开始就是为了被缅怀，某一些笑容的绽放仅仅为了被回忆。”
　　天空飘落的灰烬，像雪一样，很美…
　　“好好睡，晚安！”

2009.6.29.